五代十国是唐末割据藩镇经过兼并融合后所形成的十五个主要政权。五代主要是指占据中原地区的后梁、后唐、后汉、后晋、后周,十国则是指前蜀、后蜀、南吴、南唐、南楚、南汉、闽、吴越、荆南、北汉。这些政权都是唐末五代时期一百多藩镇中的佼佼者,它们存在时间长、疆域面积较广阔,而且大多称帝建制,独立为国。在唐末五代群雄逐鹿的那个时代,曾出现过这样一位英雄,他曾缔造了规模宏大的岐国,坐拥四十七州,雄兵二十万,他的势力北起朔方、南达巴蜀,西过秦渭、东至潼关,疆域面积达23万平方千米。然而,由于他始终奉唐为正朔,因而五代十国的名录中并未列入他的名字,他就是岐国的缔造者——李茂贞。
岐王李茂贞(856-924年)
一、崛起于军旅,幸列于皇籍
李茂贞是深州博野(今河北博野人),本姓宋,名文通。他的父祖曾在军队中任过职,因此他从小就耳濡目染,不仅精通骑射,骁勇善战,而且破懂兵法,善于指挥。唐末天下纷争,民不聊生,宋文通为谋求生计,于是报名参加了驻扎在老家附近的博野军,成为一名普通的士兵,从此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军旅生涯。
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(820-884年)
李茂贞第一次崭露头角得益于黄巢起义。881年,黄巢起义军攻破长安,唐僖宗出逃凤翔(今陕西凤翔),任命郑畋为讨贼总指挥,率领中央禁卫军——神策军阻击黄巢。博野军是神策军的一支,当时正驻守在乾县,因而成为讨伐黄巢的主力。李茂贞身先士卒,奋勇杀敌,最终在龙尾坡打败黄巢大将尚让,歼敌二万,成功阻止了黄巢起义军对凤翔的攻击,因功晋升为神策军指挥使,成为一名基层军官。
马球皇帝唐僖宗(862-888年)
886年,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进逼长安,唐僖宗在宦官田令孜的挟持下南逃汉中,作为田令孜所属的神策军将领,宋文通屡次挫败敌军,护得皇帝周全,得到唐僖宗的赏识和嘉奖,晋升为洋州刺史、武定军节度使,封陇西郡公,赐名李茂贞。宋文通由此摇身一变成为唐朝皇室宗亲,这为他此后的建功立业产生了重要影响。
二、立足于凤翔,称霸于关中
洋州武定军地处汉中,地狭人稀,显然无法充当称霸天下的基地,具有远大抱负的李茂贞对此心知肚明,于是他并未赴任洋州,而是继续留在神策军,护送唐僖宗进驻凤翔府行宫。887年,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与神策军发生冲突,唐僖宗令神策军将领李茂贞讨伐李昌符,李昌符战败被杀。唐僖宗首次尝到痛扁藩镇的滋味,龙颜大悦,于是破格提拔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,封陇西郡王。凤翔节度使辖凤翔府、陇州二地,面积约1万平方千米。这里地处关中平原,靠近唐都长安,不仅战略地位突出,而且经济基础雄厚,成为割据称雄的理想境土。
890年,李茂贞实控两镇六州疆域图
890年,李茂贞出兵占领了凤翔镇西南部的天雄军(今甘肃秦州),将天雄军所辖的秦州、成州、阶州纳入版图,表请其兄李茂庄为天雄军节度使。实控领土达2万平方千米。不仅如此,邠州王行瑜、同州王行约、华州韩建等藩镇皆唯李茂贞马首是瞻,李茂贞俨然成为关中地区众藩镇的宗主。
三、兼并山南西道,进封秦王爵位
892年,唐昭宗下诏讨伐大宦官杨复恭及其亲属所统领的山南西道诸州。李茂贞趁机经攻山南西道诸州,很快占领凤州、洋州、利州、兴元府等十八州。李茂贞声威大震,乘胜吞并了凤翔镇北部的泾州、渭州、原州、武州纳入版图,势力范围扩张到12万平方千米。
892年,李茂贞实控七镇三十五州疆域图
李茂贞对山南西道的占领违背了唐朝中央的意愿。唐昭宗于是派遣宗室李嗣周为京西招讨使,率领神策军三万讨伐李茂贞,意图夺取李茂贞的凤翔镇,解除李茂贞对唐都长安的威胁。李茂贞联合盟友邠宁节度使王行瑜,集兵六万前往抵抗,神策军未战而溃,李茂贞趁胜兵临长安,不仅迫使唐昭宗杀死了宰相杜让能以谢罪,而且得封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,进爵秦王。
四、侵逼唐昭宗,大战李克用
895年,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死,其亲属王珂、王珙争位。王珂依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,李克用是关中诸藩镇的死对头,因此李茂贞与邠宁节度使王行瑜、镇国节度使韩建共同支持王珙。唐昭宗此前受李茂贞胁迫,此次欲借李克用之力打击李茂贞,于是任命王珂为河中节度使。恼羞成怒的李茂贞联合王行瑜、韩建,举兵攻入长安,杀死宰相李谿,并扬言废黜昭宗。
河东节度使李克用(856-908年)
李克用听闻李茂贞胁迫唐昭宗废黜了王珂河中节度使的职位,于是亲率数万精兵前往长安勤王。李茂贞、王行瑜、韩建在长安的军队只有万人,难以抵御李克用的进攻,于是选择退出长安,各自返回军镇,积极备战以对抗李克用。李克用占领长安后,对李茂贞的两位盟友王行瑜和韩建发动进攻,二人并不是李克用的对手,很快韩建归降,王行瑜被杀。
唐昭宗李晔(867-904年)
李克用的老巢远在河东,与关中距离遥远,中间又有黄河和吕梁山为隔,因此对关中进行直接管辖不太现实,于是在打败韩建、王行瑜后率兵撤走李克用对关中藩镇的攻击,李茂贞并未遭受损失,反而收降了很多王行瑜和韩建的部众,实力大增。
五、夺取河西诸镇,面临腹背受敌
李克用撤走后,李茂贞扫除李克用留在关中的残余势力,先后吞并邠、宁、庆、坊、丹、延、鄜、翟、同、盐等十一州之地。又在凤翔节度使辖区分置乾、良、应、信、仪五州,军政势力自此达到巅峰,坐拥四十二州,领地面积高达23万平方千米,成为当时最大的藩镇势力之一。
895年,李茂贞实控十一镇四十二州疆域图
李茂贞的鼎盛局面并未保持多久。896年,剑南西川节度使王建突袭了他在山南西道的领地,先后占领果、渠、阆、通、利、龙、剑、巴、蓬、壁十州之地。当时李茂贞正忙着在关中与宣武节度使朱温争夺对唐昭宗的控制权,因而对王建的扩张并未给予及时的援助,导致山南西道、武定军、感义军和龙剑军的沿边州郡多数沦陷。
剑南西川节度使王建(847-918年)
901年,李茂贞与大宦官韩全诲将唐昭宗劫持到凤翔,被封为岐王,意图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宰相崔胤调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救驾勤王,朱温率兵七万围攻凤翔府,李茂贞屡遭挫败,被迫杀韩全诲,将唐昭宗送回长安,以此与朱温议和。此战李茂贞一败涂地,不仅关中的同、鄜、坊、翟四州以及天雄军所辖的凤、成二州被朱温占领,而且山南的十八州全部沦为剑南西川节度使王建的领地。
896年,李茂贞实控七镇二十四州疆域图
904年,梁王朱温欲劫持唐昭宗东迁洛阳,李茂贞与蜀王王建化敌为友,结成对抗朱温的军事同盟,王建将女儿嫁给李茂贞侄子李继崇,李茂贞则将长子李侃送给王建做质子。李茂贞与王建的结盟,暂时解除了两面受敌的被动局面,得以集中兵力进攻朱温在关中的势力,先后收复鄜、坊、翟、凤、成、耀、鼎七州之地。
六、与王建争锋而屡遭挫败,与朱温角逐而领土多失
907年,朱温灭唐,建立后梁政权,定都开封(今河南开封)。李茂贞拒绝承认朱温的后梁政权,仍然沿用唐哀帝的天祐年号。当时李茂贞的岐国辖有凤翔、保塞、保大、彰义、静难、天雄、保胜、安定、义胜九镇节度使,共约二十六州之地,疆域面积近10万平方千米。
907年,李茂贞实控九镇二十六州疆域图
909年,岐国的保大军和保塞军发生动乱,梁太祖朱温趁机派大将刘知俊进攻岐国。刘知俊本为李茂贞部将,对岐国了如指掌,加上此人骁勇善战,因而很快就占领了保大军所属的坊州、鄜州、翟州和保塞军所属的延州、丹州等地。911年,李茂贞因向王建索要山南十八州而关系交恶,于是派兵分路伐蜀,在青泥岭打败蜀军十二万,乘胜攻取兴、凤、文三州,后因王建御驾亲征,岐军难以取胜,方才退军回国。
911年,李茂贞实控五镇十八州疆域图
912年,后梁太祖朱温死,诸子争位,国力转衰,因而李茂贞的主要对手就成了前蜀王建。王建和李茂贞同时唐末白手起家的枭雄,然而在军事天赋方面,李茂贞显然不是王建的对手。915年,王建攻占了岐国天雄军所属的秦、阶、成、兴、凤五州,李茂贞遭受王建打击,已无法控制所属藩镇,静难军和义胜军所属的四州弃他而去。916年,李茂贞又遭受王建二十二万大军的进攻,政治中心凤翔府险些陷落。至此,岐国所辖境土仅剩凤翔、彰义两镇十州之地。
915年,李茂贞实控两镇十州疆域图
918年,前蜀高祖王建死,后主王衍继位,蜀国局势不稳,国力转衰。王建的去世,使李茂贞获得喘息的机会。923年,割据河东的晋王李存勖攻灭后梁,建立后唐政权,定都洛阳。李茂贞与李克用曾长期联合对抗后梁,二人以兄弟相称,关系密切,加上李茂贞遭受前蜀的打击,损失惨重,已难以独立为国,因而派长子李从曮向后唐称臣进贡,接受后唐册封的秦王爵位,从此成为后唐统治疆域内半独立的藩属国。
后唐庄宗李存勖(885-926年)
924年,秦王李茂贞病逝凤翔府,时年69岁。李茂贞死后,其长子李从曮继任凤翔节度留后,次子李从昶为泾原节度留后,继续统领李茂贞最后的基业。926年,李从曮帮助后唐灭前蜀。929年,后唐明宗羽翼丰满,准备彻底解决岐国割据问题,于是将泾原节度留守李从昶调到华州,次年又将李从曮调任宣武节度使。李茂贞父子在凤翔长达四十四年之久的割据终于宣告结束。
李茂贞的成功在于他出身神策军,靠近唐王朝的中枢权力机构,便于就近谋取最有利的发展机会和军政资本。他得赐皇姓,名列皇籍,节度凤翔,控扼长安,成为他飞黄腾达、走向成功的主要原因。李茂贞的失败原因有三:首先,他所盘踞的关中地区自遭受黄巢起义军的破坏后,经济残破,人烟稀少,因而无法招募足够的军队以应对来犯之敌。其次,李茂贞缺乏对人才的辨识,他所用将帅不仅才能平庸,而且多数缺乏忠贞观念,一旦形势不妙,多数就会投递叛国。第三,李茂贞缺乏必要的战略眼光,不懂得借力打力,始终处在两面受敌的境地,而且所受之敌又是河东李克用、前蜀王建、后梁朱温这样的绝世枭雄,自然无法应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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